其时宝玉正住在秀林家中,既无做生意的牌子,而且初回上海,即从前一班熟客,除与秀林往来的几个外,晓得宝玉寄居在此,其余却一概不知,无怪桂芬找访不着。后来宝玉迁移至小花园,外面虽略有风闻,又传不到桂芬耳内,究竟桂芬是个戏子,比不得那班嫖客们,时常在花丛中游玩,恒听得他人传述。若照这样说法,宝玉无心于桂芬,则桂芬永无相见宝玉之期了?
不知事有凑巧,那天应该他们会晤。桂芬有一个朋友,新从天津来申,租寓在跑马厅左近,桂芬前去造访,也不坐人力车,缓步而行,路过小花园,天尚未晚,看两旁树木荫浓,凉风透体,暑气全收,心中甚为欣羡,因此立定了脚,向四围观望景致,猛见一所洋楼上面,有三个妇人斜倚铁栏,惟打扮不同,显然是一主二仆,在那里指点谈笑。桂芬一望之间,远远地尚不清楚,但觉得身材俊俏,举止风流而已。及至走近了数十步,抬着头定睛细视,不禁心花为之大放。正所谓:
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
原来不是别的妇人,就是天天想念、日日寻访的那个胡宝玉。不料他即住在此间,但初十边我也来过,怎么没有见呢?况他门上现贴着“姑苏胡寓”,难道我当时眼睛花了吗?既而仔细一想,忽然大悟,记得那日门上贴着召租,还是一注空屋,大约他新搬到这里的。只是我怎好贸然闯进去呢?他虽本系妓女,而现下未挂招牌,我若走入里边,被他骂将出来,如何是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