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化大革命”后期,我们这些“红卫兵”听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安排,到“广阔天地”去“炼红心”。我当时是“扎根”在江苏省江浦县一个偏远的公社,一面“晴天一身汗,雨天一身泥”地“绣地球”,一面和贫下中农一道过起盐水泡白饭的“无产阶级生活”,更是一年半载难得沾上半点荤腥了。于是乎,什么狗肉、蛇肉、老鼠肉都成了我们的“盘中餐”。
记得每次回宁,我都是开起“11路车子”,从下关一直步行到水西门,为的是省下几毛钱汽车票,好用来买上两角绿荷叶包着的猪头肉,从中山码头一路有滋有味地吃进南京城来。那一路上,一边看汽车,一边哼“太阳歌”,一边咂嘴吮指头地吃猪头肉的架势,别提有多潇洒了。彼时彼情彼景,真应得上古人说的优哉游哉,其乐融融,赛似活神仙也!
忘不了那一次,我所插队的公社召开万人大会,内容大概不外乎什么“献忠字”“掏红心”之类玩艺儿。公社书记是一位笆斗大的字认不得半箩筐,并常常以“工农大老粗”自诩的“真正大老粗”。平时他带领广大贫下中农在穷山恶水之间“战天斗地学大寨”,倒是块好料子,可在万人大会上作报告却稍微缺一点功夫。只见他在台上大讲特讲其“共产主义未来”是如何如何美好,如何如何“各尽所能,各取所需”,直吹得唾沫星子乱溅,深深地陶醉在他自己的滔滔宏论之中。